苏言缓缓睁开眼,看着竹色的天花板。
拜师吗……和这个人习武……
苏言身手摸向床边的墙壁,翊华正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。
话说,昨天和陈懿交手时,感觉很怪——就像是翊华在使用我,而不是我使用它。自打嵌上那颗水晶后,翊华会在危险袭来时嗡嗡作响,仿佛具有生命一般。
真是神奇,苏言想,可它明明只是一把剑。她若是将这种奇异的感觉说出去,怕是没人会信。
敲门声响起,苏言闻声抬头,听见门外人问:“阿言,醒了吗?”
是陈峰。
陈峰看见苏言蓬头垢面地跑出来,黑眼圈重得像只熊猫,不禁轻轻皱眉。
“刚醒?”他问道,大手伸出,试图将苏言头上翘起的一撮头发按下去,屡次尝试后,倔强的头发终于让他放弃。
“嗯。”苏言对他笑了笑,应道。
“昨晚没好好睡觉?”
“不是的……”
苏言话还没有说完,陈峰便猜测道:“是梦魇未除?我觉得你最近精神还不错,食梦貘起作用吗?”
“食梦貘很有用。子陌说他的药无法根除梦魇,还是要食梦貘出手。你们平安无事就好,见到你们,梦魇中的情境也就没那么真实了。”苏言转身坐回床上,看着陈峰拉过一把藤椅,坐在她对面。
“其实……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,但是我不敢。”苏言低着头,有些犹豫地开口说道。
“问吧。”陈峰心中已经知道苏言要问什么,神色严峻。
“那个……舅舅他,还好吗?”
果然。陈峰心中暗叹,语气沉重:“陈温那小子不让我告诉你,怕你接受不了。其实……母亲走后,父亲就和杀了母亲的人同归于尽了。”
苏言呼吸一滞。
“我怕你被梦魇所困……”
“有人。”苏言垂头轻语。
“什么?”一阵风从半开的纸窗口吹进来,把苏言那乱糟糟的头发吹得遮住脸庞。陈峰看不到她的表情,却清清楚楚听见她声音里的悲愤。
“凡城被攻,没有一兵一卒来援助,我们是枚弃子。这其中,必有蹊跷。”苏言抬起头,纤细的右手拨开乌黑如墨的长发,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陈峰。若不是见过苏言无数次展示她非同寻常的力量,陈峰打死也不信她能提得动她那把沉重的大剑。
“我们不能坐以待毙。”她一字一顿,认真地说着,目光如炬。
敌军帐中。
身材纤长的男子坐在桌首,紫衣银袍,好不威风。据说他出生时,算命先生说他出生时紫微星大盛,命格注定异于常人,于是当朝圣上为以防万一,将其发落边疆——他怕是看在皇后的面上才没有杀他的。
静静倾听着长桌两边将士们的汇报,他冷不丁问了一句:“陈家余党都抓住了吗?”
帐中顿时一片死寂。
“我问你话呢。”他看向帐口,目光锐利如鹰眼一般,仿佛能将人的心脏捅个对穿。
“回……回主帅大人,我们抓住了……”坐在帐口左侧的副将战战兢兢地答道,话还没说完,就被主帅满意地打断。
“很好,把他们带上来,我有话要问。”
“回主帅大人,我们抓住了陈府内全部人,但是……陈家三子目前下落不明,太守陈升与刘副将同归于尽。”
“你管这叫全部抓住了?”主帅神色如常,语气平和,甚至言语中都不曾有一丝怒意,可帐中人闻言均噤若寒蝉,屏息凝神等待他的发落。
只一个眼神,刚才的那个副将便被士兵架了出去,他边挣扎边大喊着求饶:“主帅大人,这次是属下疏忽,请给属下一个机会!”
没人出面为他求情,帐中汇报如常,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。
约莫两柱香之后,会议结束。主帅拂袖起身,身后跟着一个身着白袍,道士模样的男人,在人人身着紫衣或兵胄的军营中十分扎眼。那道士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,桃花眼,柳叶眉,若不是左侧额头上有一大块狰狞的伤疤,他定是个令无数少女为之痴狂的俊郎。
那道士止住慕容杰的步伐,一开口,声音竟是与相貌不符的沙哑:“无才,陈家四子……不可小觑。其中还有一个女人,也是不可多得之才,定不能轻易放过。”
旁边几个年轻的小将交换了一个眼神,同时暗暗感叹:这军营之中,敢直呼主帅名字的人,怕是只有军师吴天长了。
“我知道,”慕容杰一改之前的严肃神色,对白衣道士笑道,“天长兄言之有理。”
“天长兄能书善画,上观天文,下晓地理,精通医术道法,我得天长兄,就如同蛟龙入海,鲲鹏飞天。”
“花言巧语。”吴空一甩拂尘,“还有,请无才许我一同入帐,我有机密相告。”
“自是无妨。”慕容杰快走几步,抢先到达自己的帐前,撩开帐门,笑眯眯地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。吴空面无表情地走进去,静静站在简单用木头做成的桌椅之前。
慕容杰见吴空仍拘束着,便坐了下来,拍了拍旁边的木椅,示意他坐下,又拿起不知从哪里收缴的紫砂壶给他倒了一杯茶:“嗨呀,天长兄就莫要跟我客气了,方才是有人看着,现在帐内除你我以外并无三者,坐吧坐吧。”
吴空这才坐下,抿一口清茶,缓缓启唇:“这茶真苦。”
“哎呀,我忘记了军师大人不喜清茶。也是没办法,我军所及之处犹如摧枯拉朽,敌军携妻带子,弃城而逃,根本无法收缴什么好东西呢。”慕容杰摊手,仍是摆着嬉皮笑脸的态度。
“贫道有正事相告,别闹了。”吴空放下茶盏,淡漠的目光瞟向慕容杰帐壁上挂着的羊皮地图。
慕容杰罕见地听从了别人的话,表示对他洗耳恭听。
“我军现已占据东南小部分地区,以及涔水下游流域,但还不够。况且,作为据点,甚至以后的都城,淀阳过于偏远,这点毋庸置疑。”
“当然,要不是因为偏远,我也不会被发配到那里。”慕容杰抬眉,拿起茶碗啜了一口。
“凡城是个很好的据点。两面夹山,北有涔水,南边又是我们的地盘。将据点定于凡城,抚慰百姓无疑是最佳选择。而下一步,就是涔南。”吴空起身走向羊皮地图,拿起摆在桌上的竹棍,在代表涔水的天青色线条处画了个圈。
“我们已经打下涔南了。怎么,有什么问题吗?”
“不,你忽略了一个地方。”
“哪里?”慕容杰闻言起身,凑到吴空身旁,将右臂搭在他的肩上,仔细端详着竹棍所指向的地方。
“竹林山。你没有花心思攻打它,是因为它山高路险,不易探寻。但前些日子徒弟告诉贫道,这山里,有几位重要人物。所以,你不能轻视竹林山。对此,贫道有一计。”竹棍被扔在铺在地上的毛毡上,吴空拿掉慕容杰的手,转身直视着他,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。
慕容杰勾起嘴角:“都听军师你的。”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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